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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仲初跌坐在地,视野一阵天旋地转,闪过斑驳粗粝的石墙、四散飙溅的血迹,直至看见那染着血的剑锋,才定住了视线,一寸寸抬头,望向宋回涯的脸,嫉恨笑道:“我若有你这般天资,我也可以做一个孤光自照、不随俗流的真君子。可惜啊,可惜!纵是我一辈子工于武道,年近三十岁也不过是个寂寂无名的江湖后辈。我前面有太多太多人,没人会将我谢仲初的名字记在心里。到后来,甚至连十多岁的少年都能强压我一头!哈哈……上天何时给过我等庸人出路?我为自己谋身立命,不过是人之常情!你宋回涯,最没资格说来恨我!”
家传、天资,俱是武学一途上不可触及的流云。即便身在高不可攀的山中,极目望去,所见亦皆是他人光采。
谁能驾驭那泱泱而起的风、荡荡而去的云呢?
天下英才层出不穷,他负尽心血,也只能做那不起眼的朽木顽石。
“我不信命!”谢仲初苍老的脸上写满了浓勃的野心,他睁大了眼,想将宋回涯看得更清楚,皱纹挤出的条条沟壑,都在极力表述自己的倨傲。是不见平日里那等宽仁慈和了。
“所谓天命,焉知不是一场骗局?只为逼我俯首、逼我认输!我若不争、不骗,不到高处去,那良善便是可欺,凶狠便是无道。”
谢仲初狂放大笑道:“不留山又如何?君子剑又如何?我谢仲初六十余载,虽然成不了超群绝伦的剑客,却也见惯所谓天才的衰亡。压下他们,最后统领江湖,号令群雄的,还是我!你宋回涯顶多不过是命好!”
他喉间呕出口血,仍旧喋喋不休地说着,像是唯恐听见宋回涯的嘲讽。
宋回涯一步步朝他走近,剑尖抵在他的心口,缓缓朝下压去。面无表情的脸笼在变幻的光色下,幽寒的眼神中隐约有种说不出的邪异。
谢仲初眼皮沉重,脸上沾染着的几点鲜血随他话语近要干涩,黏糊糊的一层,好似有双鬼手在拉扯着他的面皮。
他浑身微微抽搐着,无法抵挡那剑尖刺穿自己的心脏,感觉自己要被宋回涯生剖开,剧痛中流逝的生机回转,眸中精光大盛,两手死死抓住剑刃,抬着头道:“宋回涯,你自认为杀了我就能高枕无忧了?未必就会是我输。你将我逼到绝路,怎能期望我会留情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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